第(1/3)页 永乐二年九月。 陕西境内。 泾阳、三原、醴泉、高陵、临潼.各地的军户农户被组织了起来,在当地官府的带领下,复修当地最大的洪渠堰。 百姓们热火朝天。 妇孺也顶半边天,她们做饭送水。 一名老人坐在安静的树下,脑袋枕在膝盖上,仿佛睡着了一样,眯着眼睛打量中午休息的人们。 “周叔。” “您年龄大了,回去歇息吧。” 六十岁以上的老者,并不用参加,村里的后生劝慰道。 鞑靼地区的阿只里山,有个叫做宛在达的地方,此地区的人,年老后会自杀,然后被分食,根据当地的说法,叫做恤双亲之苦劳而葬之于腹,不忍弃于山中。 因为被大明人用文字记载下来,所以流传于后世。 大明不用如此。 除非经济破产的时候。 大明经济破产的时候,下限就是别的地区的常态。 老人摇了摇头。 人生七十古来稀,他想要多看看。 村里的后生们为老人送来食物,因为是为自己翻修水渠,官府只负责提供口粮,并且会提供一批机器和农具,但没有工钱。 村里的人不会偷懒。 哪家的劳动力敢不参加,在村里是生存不下去的。 大瓷碗堆满了陕西的特色面食,上面撒了辣油,看得人胃口大开,老人拿起筷子,大口的吃起来,他从来不会浪费食物。 吃完后,老人惬意的打了个饱嗝。 “老咯。” 年轻的时候,他可以干下一大盆,如今只一碗,就让他撑的慌。 老人就是一部活历史。 老人从树下爬起来,笼着袖口,碗也不收拾,仿佛忘记了一般,不知道走去哪里去了。 “这里怎么有个碗?” “老周叔刚才不在这里吗。” 路过的人没有在意,捡起空碗,不久,土地上的人们又开始了劳动。 种田。 可不是撒下种子就可以了的。 老人走在沟渠上。 口里的牙齿所剩无几,干瘪的脸上,犹如枯树皮一般,越走他的脚步越快。 “奇了怪了。” “那是老周叔不?老周叔越活越年轻啊,走的比后生们都快。” 有人看到了老人的动静,好奇的感慨。 “看见俺爹没?” “没有。” 两名汉子到处打听。 “看见了,刚才都在这里,怎么一不留神就不见了呢。” 老人走着走着,逐渐走累了。 他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,小时候,家里穷的很,每天都饿得慌,从来不知道吃饱的滋味。 从出生的那天。 这里并没有沟渠,到处都是牧地啊。 原来这片土地,自古以来的模样,却是这样的,老人望着四周的水渠,一片又一片的良田,“可惜啊。” 老人感叹。 儿时一起玩耍的伙伴,如今只剩下了自己,许多小伙伴没长大,还有人看不到如今的光景。 自从良田变牧地以来,近百年间,各田水道完全堵塞,河水常常不能得到治理,粮食减产,人均口粮下降,人口大倒退。 如今村里的人丁兴旺。 到处是孩童,每日热闹的很,甚至让老人烦躁。 以前可不是这样。 村里哪里有如此多的人。 北宋的陕西,有一百五十万户,北宋的陕西还是边地。 到了元末明初,偌大的陕西只有二十余万户。 大明洪武元年八月,拿下前元大都,随后西进,相继收复陕西和山西两个行省,消息传回金陵,金陵在制定政策,第二年四月就正式设置陕西和山西行省。 加上大军行军的时间,消息传递的时间。 说明了什么? 明军在两地就没有打什么仗,那么陕西的人口去哪里了? 百年的治理,还处于元朝的内地,人口不但没有增长,反而急速的消减,到了灭绝的红线上,生产力下滑之深,有史以来闻所未闻之事。 老人活了七十多年。 他找了块土疙瘩坐下,锤了锤膝盖。 “圣人真不错。” 老人感叹。 他们开始并不知道劳什子大明,只是后来啊,朝廷派来了许多官,年年兴修水利,他们这里也修了,当初好多人抱怨呢。 这条沟渠被取名洪渠堰。 不光他们这里,隔壁的泾阳、三原、醴泉、高陵、临潼几县都受益,听说光这条沟渠,灌溉了近百万亩的田地。 还记得洪武十七年。 那时候自己还干的动,一样的抱怨皇帝多事。 望着脚底下的沟渠,老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情,这条沟渠,养活了他一大家子,他的儿子,孙子,孙子的儿子们,世世代代就要指望这条沟渠。 圣人还是对的。 老人忍不住想道。 “老大家的四娃,非要吵着去当兵,要把家里改成军户,这娃得打,现在看到当军户的好处,当兵可是要打仗的。” 老人活了一辈子,不羡慕别人军户。 他认为当兵不好。 “还有老三家的娃娃,倒是会读书的,回头都跟老三说说,只要娃能读书,砸锅卖铁也要供着咧。” 老人想着想着。 嘴角不知不觉露出微笑。 微风拂过。 老人身下的衣角被吹动,有一块其他颜色的补丁,是儿媳妇为他缝补的,针线密集,做工仔细,看来用了不少的心思。 “呱呱。” 青蛙跳入沟渠中,远处找来了几人。 “爹。” “爹。” “祖父!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