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节三: 在废墟上站立-《后人类的时代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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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光:从裂缝里钻出来的 “生”
就在 “我们该怎么办” 这个问题像铅块一样悬在频道里时,乐土环带的非军事频道突然 “闯入” 一道信号 —— 不是稳定的数据流,是带着剧烈晃动的视频,画面边缘还沾着几点黑色的灰,显然是某个士兵头盔上的摄像头没关,又不小心触发了传输。
画面里的生态穹顶缺口像一张咧开的嘴,能看到外面漆黑的太空,偶尔有陨石碎片划过。焦黑的土地上,四个原人孩子围成一圈,最小的那个看起来只有五岁,头发上沾着土块,衣服是用破损的帆布缝的,露出的脚踝上有几道浅浅的划痕。他们面前摆着三个裂了缝的培养皿,里面装着淡绿色的藻类,荧光微弱得像快灭的萤火虫。旁边的年轻技术员蹲在地上,他少了一截无名指,伤口用灰色的布条缠着,布条上还渗着淡淡的血印。他的手在抖,不是因为害怕,是因为长时间握着碎金属片,指关节泛着白。他把金属片递到最大的孩子手里,声音压得很低,几乎是贴在孩子耳边说:“用这个边... 轻轻刮... 像剥橘子皮一样... 别把藻丝弄断... 它们很怕疼的...”
最大的孩子点点头,接过金属片时,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培养皿的边缘,里面的藻类荧光颤了一下,孩子立刻屏住呼吸,眼睛睁得大大的,像做错事的小猫。技术员笑了笑,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:“没事... 慢慢来... 它们会知道我们在帮它们的...” 画面晃动了一下,是士兵的呼吸变得急促,镜头扫过孩子的脸 ——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慌,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专注,像在守护什么稀世珍宝。最小的孩子偷偷把脸凑到培养皿前,用鼻子轻轻碰了碰,然后抬起头,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缺了颗门牙的笑,那笑容在昏暗的穹顶下,亮得像颗小星星。
紧接着,画面切到地球 —— 不是掩体内部,是避难所入口的废墟。三个幸存者正用铁锹清理堆积的火山灰,最前面的是个中年女人,她的防护服是用消防员的旧制服改的,胸前的徽章已经褪色,只隐约能看到 “消防” 两个字。她的铁锹头已经变形,每次挖下去,都要靠另一个年轻男人帮忙往下压,火山灰从铁锹缝里漏出来,落在她的肩膀上,她却没工夫拍 —— 她的女儿还在掩体里发烧,她想快点挖开通道,去隔壁掩体借退烧药。年轻男人的手套磨破了,手心渗出的血染红了铁锹柄,他却只咬着牙说 “再挖三分钟... 就能看到门了”。突然,女人的铁锹碰到了什么硬东西,她停下来,小心翼翼地扒开灰,发现是一个粉色的塑料发夹,上面还粘着几根黄色的头发 —— 那是她女儿去年丢的,她攥着发夹,眼泪突然掉下来,砸在火山灰里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但她没哭太久,把发夹塞进口袋,又拿起了铁锹:“快点挖... 孩子还等着呢...”
最后一个画面,是云民意识体的特写 —— 他的光晕是淡蓝色的,像快要融化的冰块,边缘不断有细碎的 “数据雪花” 往下掉,那是意识体受损的迹象。他悬浮在磐石核心节点的屏幕前,身体几乎是半透明的,一根细细的数据流从他身上延伸出来,像输液管一样连到屏幕里。屏幕上的错误代码在减少,从 “0x7F2、0x8A1” 慢慢变成只剩 “0x7F2”。有人通过云民频道问他 “要不要休息一下”,他的意识波断断续续地传回来:“没事... 磐石... 撑不住了... 我再... 帮它... 处理完这波物资分配...” 说话间,他的光晕又暗了一分,数据雪花掉得更勤,但那根数据流却没断,反而更亮了一点 —— 像快要熄灭的蜡烛,还在拼尽全力发光。
行动:从 “怎么办” 到 “动手做”
频道里的沉默被这三段视频戳出了一道缝。那个问 “我们该怎么办” 的年迈领导者,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灰,沙哑的声音里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:“孩子们... 还在种藻类... 我们... 不能坐着等...”
肩膀缠着渗血绷带的联军指挥官,突然挺直了背 —— 他的绷带是用战术服撕的,左胸的伤口还在疼,每吸一口气都像有针在扎,但他的眼神从空洞慢慢聚了焦。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虽然还是沙哑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务实:“现在发布‘基础生存协议第一阶段’指令 —— 第一,各掩体、环带舱段、飞船,在 1 小时内统计可用资源:饮用水、压缩饼干、抗生素,精确到毫升和克,报给磐石;第二,每个幸存者聚集点,组建 3-5 人的救援队,携带净水过滤器、简易担架、辐射检测仪,优先清理连接主要避难所的通道,地球重点清理地铁隧道,乐土环带优先打通医疗舱和物资舱的链接;第三,通讯组负责修复区域内的短距离通讯器,先用有线连接,再试无线,目标是让相邻两个点能实时通话...”
他说这些话时,没有慷慨激昂的语气,没有宏大的口号,甚至每说一条,都要停下来咳嗽一下,手按在胸口缓解疼痛。但没人觉得他懦弱 —— 因为这些指令里全是 “活下去” 的细节:“救援队每人带 3 天口粮,别多带,给后面的人留着”“统计资源时,优先算老人和孩子的用量”“修复通讯器时,先接医疗频道,万一有人受伤能及时喊人”。有个年轻士兵小声问:“长官... 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?” 指挥官看了他一眼,沉默了两秒,说:“不知道... 但先活过今天,才能想明天。”
新生:废墟上的 “站立”
通讯结束后,屏幕一个个暗下去,但寂静里多了 “动作” 的声音 —— 不是之前的沉重呼吸,是铁锹挖灰的 “哗啦” 声,是工程师拧螺丝的 “咔咔” 声,是孩子们移植藻类的 “沙沙” 声。
地球三号掩体的出口,那个中年女人和年轻男人终于挖开了通道,当掩体门 “吱呀” 打开时,隔壁掩体的人举着一盏煤油灯跑过来,手里拿着退烧药:“我听说你们孩子发烧,早就等着了!” 女人接过药,眼泪又掉了下来,这次却带着笑,她把口袋里的粉色发夹递给女儿,说:“你看,妈妈找到你的发夹了,以后我们就能出去找吃的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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